第十一章 反省室

第1卷

第十一章 反省室

房间内陷入到了一阵死一般的寂静中，塞西莉亚看着薇尔娜的眼神，试图看穿少女的内心。在薇尔娜那充满着懊悔与不安的眼神中，她确信了薇尔娜没有在欺骗自己。她又转而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吊坠——这是薇尔娜在成为见习修女的时候她亲自为她戴上的吊坠，吊坠的外观是经典的净化女神教会的十字架符号，并没有其他的异物。然而，薇尔娜刚刚却告诉她，自己在这枚吊坠上看到了一个紫色的眼瞳和一朵黑色的四瓣花。

薇尔娜所描述的「紫色眼瞳」到底是什么，塞西莉亚其实并不太清楚，但是，「黑色四瓣花」这一存在还是让她警觉了起来——这是净化女神教会的死对头，死神教会的象征。她非常了解死神教会的那些人，那都是一群行踪诡异、行为极端的疯子。在整个兰卡薇尔地区的历史上，净化女神教会与死神教会之间也爆发了大大小小十余场冲突，直至天大陆上的第二次宗教战争，死神教会才算是逐渐隐入了暗处。如今死神教会依然还存在，但基本上都在西兰卡薇尔地区活跃，在瑞文奎尔地区已经很少见到她们的身影。

塞西莉亚很确定薇尔娜应该从来没有接触过死神教会的人，也确信从小在教会里长大的薇尔娜不会去信仰那位死神。但是，无论是薇尔娜所描述的吊坠中发生的异变，还是她用镰刀杀死了那两位流浪汉的事实，都已经说明了情况的紧急性——死神教会正在对薇尔娜下手，而她绝不能让薇尔娜被死神教会所掌控。

“这枚十字架吊坠是一个非常危险的物品，出于对你的安全考虑，我必须要收走它，薇尔娜。”在经历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塞西莉亚主教的脸上露出了非常认真的神情，虽然她没有看出十字架的变化，但她仍然还是决定将其收走。只见塞西莉亚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银质盒子，盒子的表面还刻有精致的魔法符文。她将薇尔娜的吊坠收入到了这一盒子中，轻声念了几句咒语后将盒子放到了抽屉里。

“主教大人……”薇尔娜低吟道。

“我会对这枚吊坠进行详细的检查，确保它没有被污秽之物所污染。至于你，薇尔娜。”塞西莉亚合上了抽屉，目光重新移到了薇尔娜的身上，“在我对吊坠检查完成之前的几天里，先呆在反省室内向女神忏悔你的罪行吧。”

“是……”薇尔娜的身体一颤，泪水从眼角两侧滑落。

反省室。

从小在神殿内长大的薇尔娜自然是听说过这个地方的。这是神殿深处，一间位于地下室的小房间，与其说是“反省室”，倒不如说是一座小型的监牢。反省室专门用于关押那些犯错或者破誓的修女们。薇尔娜一直是一个乖孩子，可从来没有违反过神殿的规章制度以及在女神像面前许下的圣洁誓言。然而，却因为那枚吊坠，自己也将被送入到反省室内。

她很想哭，但她也很清楚，这一切确实是自己的问题。

而且，塞西莉亚主教做出这样的决定，估计也有她自己的考量。

“警署那边我会前去沟通，这是我们教会的事情，我不会让他们前来插手。学校这边我也会帮你请假，暂时先别去上学了。但是，你需要为你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忏悔，明白了吗，薇尔娜。”塞西莉亚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而薇尔娜则是抿着嘴点了点头，用蚊子叫的语气回答道，“我，我知道错了……”

“带她下去。”塞西莉亚一声令下，两名修女从门外走进来，架起了薇尔娜的双臂，带她走出书房，朝神殿深处的反省室走去。反省室位于地下，从通道走进去后，修女们带着她来到了一间狭小的石室内。房间的墙壁上刻满复杂的魔法符文，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石灰味和淡淡的焚香气息。房间中央只有一块冰冷的石板床，角落里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微弱的火光在墙上投下她孤单的影子。薇尔娜跌坐在石板地上，双手抱住膝盖，短裙的裙摆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少女那赤裸的双足上更是沾满了尘土，脚底的划痕也在灯光下隐约可见。

“女神大人……救救我……”薇尔娜的吊坠已经被没收了，但她依然还是进行起了祈祷。她闭上双眼，开始在心中默念那些咒文，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石板上，留下了一小片湿痕。正如过去所进行过的无数次祈祷一样，那位神秘的净化女神并没有回应薇尔娜的祷告，相反，这两天发生的那些场景则是开始在薇尔娜的脑海中浮现，宛若一张张幻灯片。

燃烧的小镇，猩红的月光。

这是一切的起点，是在贞洁试炼中，自己所看到的幻象。

而在那之后，自己的吊坠就发生了变化，一起变化的，还有她那平静的生活。在小树林里被流浪汉袭击，吊坠中的神秘力量拯救了她，但却将她推入到了另一片深渊。

她根本就不想这样，她只想安安静静的过平静的生活，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更多的场景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她看到了流浪汉死前那充满恐惧的神情。

她看到了回到神殿时，艾琳小姐那怀疑中带着关切的询问。

她看到了那些守在神殿门口的警官们的冷峻面容。

她看到了塞西莉亚主教那仿佛可以看穿自己灵魂的视线。

她看到了莉西亚，看到了维蕾塔……

这一切都仿佛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她越困越紧。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她只能看着反省室的墙壁上所刻着的符文，无助地发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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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反省室的死寂中变得模糊，像是一潭凝固的死水。她的手机被收走、反省室的墙上也没有挂钟，而且，由于反省室位于地下，她甚至连太阳光都无法感受到，在这个狭小的房间内，她几乎是失去了一切对时间的判断能力。只能看着油灯的火光在缓慢耗尽。

在大约过去了十多个小时后，一位修女为她送来了清水和黑面包，这是她在反省室内唯一的食物。显然，对于正值青春期的少女来说，这样的食物完全无法让她果腹，但薇尔娜清楚，即使是这样的食物，都已经是塞西莉亚主教的仁慈了——其他修女被关入反省室时，塞西莉亚主教一般都是命令她们禁食的。

薇尔娜躺在坚硬的石板床上辗转反侧，饥饿和寒冷让她身体虚弱，无聊和孤独更是像毒蛇一般啃噬着她的心智。反省室没有任何声音，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和偶尔的低语，甚至连神殿的钟声都传不进来。她试图数墙上的符文来打发时间，但那些复杂的线条很快让她头晕目眩。她闭上眼，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之前的场景，像一幕幕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看到了小树林的血腥画面，试图侵犯自己的流浪汉在镰刀下发出了惨叫，飞溅的鲜血染红了她的斗篷。她看到体育仓库中内维蕾塔羞辱自己的轻蔑眼神，更是看到了自己的镰刀险些斩下她的头颅。而她所看见最多的场景则是那块神秘的黑曜石石板。那位银发少女被猩红的锁链束缚着，看起来表情极为痛苦。这些画面在她脑海中交织、重叠，像是一把把刀子刺进她的灵魂，让她的意志几乎要崩溃。

修女定时送来的面包和水成了她唯一的寄托，每次修女到来的时候她都有无数的话语想要询问。她想知道塞西莉亚主教调查的如何了，她想知道莉西亚的情况，她更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然而，每次话到嘴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那位修女虽然很心疼薇尔娜，但也只能对她摇摇脑袋，留下一句——「主教大人已经在想办法了」，然后转身离去。

时间来到了第五天的深夜——至少薇尔娜觉得已经过去了五天。油灯的火光已近乎熄灭，而薇尔娜本人则是已经完全处于崩溃的边缘，她不知道为什么塞西莉亚主教还没有将她放出来，而她的耳边也开始出现幻听，觉得墙壁上的那些魔法符文都开始在对她低语，责骂她所犯下的罪行。然而，在这安静的深夜，石室外的走廊上却传来了一阵低沉的脚步声，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脚步声停在了反省室的大铁门外，随后传来了几声刻意压低声音的低语。

薇尔娜虽然有点听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但她还是依然屏住呼吸，低声试图与门外的人交流，“谁……谁在那儿？”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钥匙插入锁孔的咔嚓声。

铁门缓缓打开，三个蒙面的身影走了进来。她们身着一席修女长袍，袖口和裙边还绣着净化女神的圣徽，看起来在教会中的地位并不低的样子。然而，她们的脸上却戴着一副白色面具，只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睛。领头的人手中握着一柄仪式用的银色短杖，杖尖镶嵌着一颗散发微光的晶石，散发出一种诡异的威压，让薇尔娜不寒而栗。

看到这一幕的薇尔娜缩到墙角，双手护在胸前，声音颤抖：“你们……你们是谁？是要放我出去吗？”她的目光扫过那柄短杖和熟悉的圣徽，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应该是神殿里的人吧？自己终于能够重获自由了吗？

三位蒙面人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墙角的薇尔娜，薇尔娜继续低声问道，“是塞西莉亚主教派你们来的吗？她……她，已经调查出吊坠的事情了吗？”

“秉持伊莎贝拉枢机主教之名，现对见习修女薇尔娜执行净化仪式。”领头的蒙面人挥动其手中的短杖，短杖顶端的水晶爆出了一道刺眼的白光，墙壁上的魔法符文在那一瞬间被一同激活，强烈的威压让薇尔娜几乎喘不过气。

“薇尔娜修女，你的灵魂已被污秽侵蚀，需以圣光洗涤。请跟我们走。”